专访首届“甘肃散文八骏”之陈宝全

　　专访首届“甘肃散文八骏”之陈宝全10月21日晚，中国作家甘肃文学周暨甘肃文学八骏颁奖晚会在兰州音乐厅举行。荣列首届“甘肃散文八骏”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平凉市作协主席、静宁县文联主席陈宝全参加颁奖典礼，迎来生命中的高光时刻。

　　1978年，陈宝全出生于静宁县。在他心里，乡土本身就是一部厚重的散文，乡村正在发生巨变，而所有的巨变都必须附丽在细节里。这细节又由无数微小的人、事、物构成，他用笔描绘心灵的家园，描绘着对家乡不绝如缕的缱绻，一汪汪山水与月色，一树树苹果与田畴，一个个不屈服于命运的灵魂……诗意和情意交叠，欢愉和忧伤交错，他从乡土的昨天写到今天，更向未来敞开。沿着陈宝全一路行来的足印，让我们一起回溯他的创作旅程。

　　记者：您好！首先祝贺您入选“甘肃首届散文八骏”，作为一个写作者，这算不算是一种幸福和幸运？谈谈您的感受。

　　陈宝全：真诚地感谢甘肃首届散文八骏的组织者。我是一个爱做梦的人，文学就是一个梦，童年时，好多人都有这个梦，只是大部分人做着做着就不愿意做了，而我坚持做了下来，即便它是白日梦，我也一场一场从少年做到了中年，做成了习惯。好像有人说过：文学，是“梦”的事业。我愿自己永远与“梦”待在一起，并把它当作终身的事业去热爱。

　　记者：这些年我一直留意您的创作，在您的散文和诗歌创作中，您惯常以诗化之笔来点染乡村风物，记录乡土变革和时代变迁，带给人深刻的思考，尤其是您最近几年写的长篇散文，无论是叙事还是语言风格，都开创出一条新的道路，步入一个新的创作高峰。能谈谈您的诗歌和散文创作历程吗？

　　陈宝全：我的写作起步于少年时代，如果把我的写作比喻成一项长跑运动，前20年，是专属于诗歌的20年，也是跑跑停停的20年，有时还会偏离赛道，去别的地方看风景。近十年，我听从内心的召唤，沉静于文学之路，挥汗如雨，疯狂奔跑，一手诗歌，一手散文，有时还写点小说。觉得写诗是在跟自己说话，而写散文是在和大家聊天，比较轻松。就文学成绩而言新澳门游戏网站入口，差不多用了20年的时间才创作出版了一部诗集《看见》，而这后来的10年，创作出版了《心生繁花》《等于鸟鸣》两部诗集、一部散文集《被一颗苹果喜欢过》，另有一部诗集和两部散文集待版。

　　记者：特别喜欢您的《被一颗苹果喜欢过》这本散文集，用真实淳朴与最透彻的文字，书写了静宁人与苹果的故事，并从中悟出了深刻的自然之道与生命哲学，使作品负载了较高的文学价值和时代价值。您能具体介绍一下这本书吗？

　　陈宝全：这本书是我2020年创作，2021年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写静宁苹果的散文集，41篇、18万字。全书以果乡人葱茏的生活为写作背景，既有对过往的回望，也有当下的呈现。共分5辑：第一辑“农历的刻度”，将一年四季划分为四个诗意的部分，分别讲述在苹果树到来之前，不同的节气里，人们的生活状态。第二辑“村里来了新庄稼”，是一茬叫苹果树的庄稼，主要写苹果树来到静宁这片土地之后，人和苹果树之间发生的事。第三辑“果树下的生活”，用大量的笔墨写果农的艰辛，通过种植果树的人、不种果树的人、鹞子客、花、树根、风等多个维度来体现苹果树带给偏远的静宁村庄的影响。第四辑“甜蜜的馈赠”，写了因为苹果蓬勃发展衍生出的诸多产业，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模式。第五辑“境遇与未来”，以苹果树的口吻发出忠告，告诉人们如何与苹果树好好相处。

　　陈宝全：静宁，是一个长满苹果的地方，小县城被百万亩苹果包裹其中，春有花香，秋有果香。这里也是一个能让我内心安静下来的地方，我在这里工作和生活，也在这里写作。这些年，我经常奔走在苹果主产区，亲眼看着它们生长、开花、结果。慢慢地，我不再把一棵苹果树看成植物学上简单的一棵树，它们有着近乎人的某种思想和生存哲学。它们有时候是我们的父母，默默地奉献着，有时是我们的孩子，调皮可爱。之前，我在忙别的事，没有认真地走近它们、了解它们，和它们说说话。在冬日的某个下午，看见年迈的父亲在砍苹果树，那是一些和父亲一样苍老，疾病缠身的苹果树，便有了表达的冲动，而且相当强烈，便决定将这片土地上的苹果故事写下来。

　　陈宝全：其实所有的章节都花了我不少心思，比如“农历的刻度”这一辑，虽然只有4篇，却写了整整一年，因为我是按二十四节气写的，每个节气到来的时候，我都要跑到静宁北部观察农作物的长势、采访，把不懂的弄懂，再落到纸上。静宁北部还种植着大面积的小麦、玉米、洋芋等传统农作物，我试图通过静宁北部人的生活还愿静宁南部人原来的生活状态。

　　这本书是在脱贫攻坚的大背景下写的，我想通过这本书让更多的人知道种植苹果的不容易。一年360天，他们有300天在果园里，一些人身患重病还要等果园里的活少了再去医院。果园里的劳作是极其繁重的，甚至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。另一方面，我想让读者深切感受到果农和果树的特殊情感。果树和人的选择是双向的，苹果树要选择适宜生长的土地，它们到来后，人们要是不够关心，它们也不可能在这片土地上繁茂起来。当然，如果苹果树不能给人们带来可观的经济收入，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，他们也不会把最好的土地让出来。在我眼里，小麦、玉米这样的传统农作物和苹果在40年前就拉开了一场战斗，最终在人的帮助下，苹果树成了这片土地上的主人。

　　同时，我也想通过这本书，让人们看到未来的果园是什么样子的，尤其在农村劳动力缺乏的情况下，未来的果园一定是高科技多方面运用的果园新澳门游戏网站入口，像喷药无人机、果园采摘平台车、苹果分拣机……这样的话，果园里的劳动强度大大降低，当种苹果成为一个有尊严的职业时，静宁苹果才能持续健康地发展下去。

　　记者：在当代乡土文学中，您是一位有特色的作家。您的散文像一缕清新的风，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快感。您觉得您的散文与诗歌，有没有互为影响，互相成就？

　　陈宝全：肯定是诗歌影响了散文，写诗歌在前，散文在后。如果之前不写诗，可能今天写的散文会是另一种味道。现在又尝试写小说，不管是写小说，还是写散文，我都想让它们从一首诗中生长起来，我希望故事在地面上奔跑，诗意在头顶飞扬。因为文学是语言的文学，体现语言的魅力。写作中，我力求语言生动，让词语凝聚成语言，有自己的气息在里面。一点也不喜欢用华丽词语成群堆积、吵嚷喧闹的东西，语言只有成为一座桥，才能直达读者的心灵，而不是一堵墙，立在面前。

　　陈宝全：我觉得，好的文学作品在于激励想象，激励认知，杰出的文本是大于作家的。文学永远都不是可以看得见的现实，而应该是难以言语的精神存在。同时，好的作品需要与之匹配的语言，在散文和小说创作中，我力求诗意的表达。

　　阅读与写作密不可分，阅读的过程中常常会产生表达的冲动，提高对文字的感知力。成为一名作家之前，先养成阅读的习惯。即便我们成不了优秀的作家，也要做一个优秀的读者。读书最好一个作家一个作家系统地去读，而不是东一篇西一篇零零碎碎地读。

　　这些年读得比较杂，诗歌喜欢读聂鲁达、罗伯特·弗罗斯特、布莱希特、耶胡达·阿米亥、詹姆斯·赖特等诗人的作品；散文比较喜欢自然文学，像爱默生的《论自然》、梭罗的《瓦尔登湖》、蕾切尔·卡逊写的《寂静的春天》、奥尔多·利奥波德的《沙乡年鉴》、理查德·梅比的《杂草的故事》等。这两年也读了大量的小说，像胡安·鲁尔福、马尔克斯、卡夫卡、卡尔维诺、雷蒙德·卡佛等作家的作品都是我反复读的。当然，也不仅限于文学作品，哲学、影视、博物学等，都对创作很有帮助。

　　陈宝全：回到采访开头，文学就是一个梦，是人类共同的梦想，任何人都可以做，热爱就做下去，一场梦做到底。梦里有我们从现实中带进去的东西，也有新的精神创造，比如土豆像苹果一样长在树上新澳门游戏网站入口。现实中得不到的东西，梦里有，但得耐着性子去找。如果说梦里有秋天的收获，那么它必定有春天的艰辛劳作。我们在梦里可以仰天大笑，也可能痛哭流涕。梦不会老，做梦的人永远是少年。

　　陈宝全，甘肃省静宁县人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甘肃省作协理事、平凉市作协主席，静宁县文联主席，鲁迅文学院第39届高研班学员。作品散见于《飞天》《诗刊》《星星诗刊》《散文海外版》《文学港》《草原》《黄河文学》《朔方》《边疆文学》等纯文学刊物。获第四届甘肃黄河文学奖、崆峒文艺奖。著有诗集《看见》《心生繁花》《等于鸟鸣》3部，散文集《被一颗苹果喜欢过》1部。